隨筆：回憶比句子長

冬越來越深，屋外已是零下4度的天氣。

母親從小城打電話來，說小城裏這兩天有雪，讓我出門時多穿衣注意保暖。

母親是江南女子。從小在江南水色煙波中長大的人也許骨子裏都有種與生俱來的清傲吧。在南方生活了一輩子，對北方城市有着根深蒂固的陳見。當年我大學畢業時，母親以“寧往南一尺，不往北一寸”的諄諄教誨苦口婆心地想鎖住我遠行的雙腳，最後還是沒能鎖住我的心。執着的我最終跟隨自己的校園愛情來到這北方城市。

這件事一直讓母親鬱郁了好幾年，直到我在這座北方的城嫁了那人，有了自己的房子、先生和孩子，母親看到我們一家人開開心心、和和美美地過着日子，這才改變了態度，但總還時不時地會念叨兩句，“當年如果你不去北方……”

我知道，這一世有一些遺憾是留在母親心底了，因爲有一些情愫是早就沁入心髓不會隨時間轉變的。

母親沒有在冬天來過我的城，所以她的印象裏只有北方的冷，卻不知道北方冬天雖然氣溫低，卻因爲有集中供暖設施所以其實冬天並不覺得可怕。她只知道冰天雪地的北方，卻不知道因爲家裏、辦公室裏暖氣都很好，我在家裏是隻需要穿着單衣的，今年冬天我甚至到現在連羽絨服都還沒穿過。也曾熱情相邀母親來體會一下北方的冬季，卻總因原因種種未能成行。其實我知道還是母親的'觀念裏沒能接納北方的冬。

我家是新小區，裝修房子時考慮最周全的就是冬季供暖了。窗外冰雪覆蓋，室內是溫暖如春。此刻，在這個冬日的午後，我捧着我的本子靜坐在陽臺一角慵懶地瀏覽着網頁，陽光溫暖地照進窗，落地窗內如溫室一般的暖。我精心養護的那幾盆花草在這溫室裏瘋長，原來，季節是可以被暫時遺忘的。

一年的最後幾天了，走進空間翻出這一年裏我的字盤點一下一年的心情是我的習慣，無病呻吟也好，堆砌文字也罷，那是我在用文字定格一些場景，一段時光。

句子很短，記憶很長。我沿着這些舊句子慢慢走來，時光在心箋上被一頁頁重新謄寫。

其實這一年裏我的字寫得並不多，生活過得越來越平淡，讓人心變得粗糙，靈感不再。愛在塵世生活中被柴米油鹽浸泡得久了，便多了幾分煙火氣息，不再繾綣如畫。朝踏晨露，暮送斜陽的生計奔波也變得不再浪漫。其實流動的時光裏日子原本就是這樣的，淡了期盼，多了滄桑，花兒一樣的憧憬終究經歲月的風乾，落地成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