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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十日悲情的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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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韻忻來到了天台,張開雙臂,看着30層樓下面的車水馬龍,本來就有些恐高的她,站在這樣的高度中,心裏有些發毛,整個人連心都在顫抖着。

天台十日悲情的日誌

她向前邁出了一隻腳,想了想又收了回來,畢竟一個21歲的姑娘,對於死,還是想來一個完美的起跳,她深吸了一口氣,向周圍巡視了一圈,突然間看見了一個依靠在天台牆角的乞人,正用一種惋惜的眼神盯着她。

張韻忻整個人被嚇得一激靈,差不點從天台上直接掉下去,還好抓住了旁邊的扶手。那乞人喝了一口啤酒,扭過頭去,沒再看她。

“你也是來跳樓的麼。”張韻忻也靠着牆角坐了下來。

“嗯,本來是想跳的。”男子看着天空中緩緩流動的雲,心裏有些荒涼。

突然間,他旁邊的姑娘大哭了起來:“我真的不想活了,可又不敢死,你說我怎麼那麼沒用。我就爸爸這麼一個親人,他五天前被殺了,兇手現在也沒找到,公司裏的骨幹都想着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大撈一筆,我現在才感覺到自己孤苦無依,我對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什麼留戀了。”男子看向她,皺了皺眉頭,嘆了一口氣:“那就好好活着吧,有些人想活下去,可老天卻不給他機會。”張韻忻眨了眨被淚水浸溼了的睫毛,看着他:“既然如此,那你爲什麼來天台。”

“做了一件無法被原諒的錯事。”

女孩看着他悲涼的目光,想了想,沒再問下去,誰都有難言之隱,刨根問底有時候並不禮貌。

就在兩個人陷入安靜的氣氛中時,天突然間下起了雨。夏末初秋的雨最爲冰涼,張韻忻仰起臉,雨水澆落下來,平淡了她一心求死的想法。她站了起來,對旁邊的人說:“我家就住在這棟樓,去我家避一下雨吧。”說完,她向男子伸出了手,然後拉着他向自己的家裏跑去。

回到家,張韻忻遞給他一條浴巾和一套衣服,然後用手指了指裏面的浴室:“去洗洗吧,淋了這麼大的雨,別再感冒了。”

20分鐘後,男子從裏面走了出來,刮完鬍子後的他整個人看起來帥氣多了,真想像不到他和此前的乞人是一個人。張韻忻也衝了沖澡,出來以後,坐在沙發上,看着三百平的房子,此時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整個人眼圈紅紅的。

過了一會兒,她衝了兩杯咖啡:“我叫張韻忻,你叫什麼名字?”

“鍾燃。”

許久,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因爲下雨,所以天早早的.就黑了。兩個人靠在沙發上,依偎在一起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張韻忻華麗麗的生病了,高燒39度,整個人都暈暈的,抓着鍾燃的手就喊爸爸。鍾燃把她抱到了二樓,還好她的房間開着門,很好找。他輕輕的把她放在了牀上,蓋好被子,又從抽屜裏找到了退燒藥,喂她喝下。突然間,他看到了女孩牀頭櫃上放着的合影,心抽痛起來,坐在地上,痛苦的抱着頭。

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一點了,張韻忻撐着牀坐了起來,整個身體輕飄飄的,應該是退燒後留下的後遺症。

樓下,廚房裏的油煙機正在響着,鍾燃圍着卡通圍裙正在煮麪條。張韻忻靠在廚房門框邊,看着正在忙碌的男人,心裏升起了濃濃的溫暖。

不一會兒,鍾燃端着兩碗麪條從廚房裏走出來:“你醒了,湊合吃點面吧。”張韻忻點點頭,夾了一大口,塞進嘴裏,然後含糊不清地說着:“真好吃,你可以去當廚師了。”對面的男子嘴角掛上了一絲柔和的笑容。

雨是在第三天早上停的,被大雨沖刷了兩天的北京,霧霾散近,陽光透過玻璃,形成幾條溫和的光柱,他們並肩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鍾燃,你看,我爸爸奮鬥了一輩子,明爭暗算,最後也就剩下這棟房子了。”張韻忻聲音沙啞,也許是陽光太過刺眼,她的眼裏含滿了淚水,好像只要輕輕眨一下,就會決堤。

鍾燃半閉着眼睛,看不出在想什麼:“韻忻,將來你打算怎麼辦。”“我打算把房子賣了,然後在大學住宿舍,踏踏實實的活着,等將來畢業了,找份工作,在公司附近買所幾十平的房子,剩下的幾千萬就存起來,畢竟將來用錢的地方很多。”

鍾燃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髮:“最近需要什麼幫忙的就都跟我說出來,我會盡量盡全力幫助你。”

張韻忻擡起頭看着他:“鍾燃,你能陪我多久,可以一直在我身邊麼?”

“傻瓜,沒有誰能一直陪着你的,人生太長了。”

她的眼眸暗了暗,心裏不絕有些傷感。

第五天早上,張韻忻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對着坐在沙發上的男子說:“鍾燃,陪我去一趟馬場吧,每年今天,父親都會帶我去的,因爲今天是我的生日。”

鍾燃攥緊了拳頭,然後又鬆開:“好。”

出去的時候,鍾燃帶上了口罩和帽子,他說自己有紫外線過敏,不能照太陽。

張韻忻拉着他的手臂對他說:“我都一年沒騎了,有點害怕,你會騎馬麼,我們騎一個吧。”

鍾燃點了點頭,她做在前面,他坐在後面拉着繮繩,以免馬低下頭去吃草。其實兩個人更像是遛馬,馬在場地上走了好多圈,一直沒跑起來,不過張韻忻卻感覺很開心,整個人在父親離去的第十天裏,第一回笑了,好像回到了往年父親在的時候的樣子。過了一會兒,她從衣袋裏取出手機,拍了一張兩個人的自拍,然後像寶貝一樣的把手機放在篼裏收了起來。

最後,兩個人坐了摩天輪,當它終於升到一定的高度,可以俯瞰城市夜景時,她低聲說:“你看,五天前,我們就差不點從這個高度跳下去了,不過從此以後我會好好活着,讓父親安心。”鍾燃的嘴角扯出一個笑容:“對呀,韻忻一定要好好活着,這樣才能重新找到一個比你父親還愛你的人。”

“張韻忻。”

“嗯?”

“生日快樂。”

第七天的時候,鍾燃突然間特別鄭重的問她:“你會放棄對謀殺你父親的人的訴訟麼。”張韻忻也特別正經的與他對視:“不會,無論多少年,我都會堅持訴訟,直到他繩之以法。”

鍾燃痛苦的閉上眼睛,起身對她說:“我先上樓了,有點困了。”張韻忻也站起身來,對着正在上樓的他輕聲說:“鍾燃,就這樣一直在我身邊吧,我好像離不開你了。”鍾燃的腳步頓了一下,沒有說話,繼續向上走去。他坐在牀邊,看着牆上的照片,女孩笑的很開心,他用手輕輕擦去上面的灰塵:“如果你知道了真相,一定會恨死我吧。”而隔壁的女孩正看着手機上的合影,自言自語的說:“鍾燃,我好像愛上你了。”

第九天,張韻忻收到了法院的來電話,電話裏的人說,殺她父親的兇手照片已經找到了,是一個23歲的小夥子,照片馬上就會傳到她的手機。張韻忻收到照片後,整個人都崩潰了,癱坐在地上。

“韻忻,怎麼了。”鍾燃剛要扶起她,卻被一個巴掌聲音打斷了。

張韻忻把手機扔給她,切斯底裏的對他喊:“鍾燃你個騙子,爲什麼殺人兇手是你,爲什麼。你是不是感覺看着我收留一個殺父的仇人的樣子很傻很搞笑,是不是感覺只要我愛上了你就可以免死了。我現在告訴你,我是愛上你了,但我還是會報警的。”

鍾燃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可心臟還是會抽痛。他垂着頭,低聲說:“張韻忻,他在你心裏是一個好父親,可你知道麼,也是他在生意上詐騙,逼死了我的父母,我也是在一夜間變成孤兒的,我也是在一夜間什麼都沒有了,絕望之餘爬上天台的,可我也不甘心就那樣死去,我選擇了報仇,我殺了他。我知道殺人償命,所以我第二次爬上了天台,決定給自己一個了斷,可我也怕死啊,我也猶豫了,沒想到卻看見了你。在知道你就是他的女兒時,你知道我有多痛苦麼,我一面看着你傷心難過承受着良心的譴責,一面卻不小心愛上了你,你讓我怎麼辦。”

張韻忻聽完他的話,沒有出聲,兩個人坐在地上,三個小時後,張韻忻閉着眼睛對他說:“你走吧,走的遠遠的,別再讓我看見你了,離開北京,去一個偏僻的地方,別讓他們找到你,你走吧。”說完以後,她整個人都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鍾燃走了,是在第十天離開的,他走的時候張韻忻還沒醒,於是他爲她做了最後一頓早飯,什麼也沒留下,依然穿着來時的衣服,只是帶走了她的一張照片,離開了。

後來,鍾燃依舊沒有勇氣去逃亡一輩子,最終,他再一次爬上了天台,張開了雙臂,最後一次親吻了一下懷中的照片,沉入到了車水馬龍的城市中。

再後來,張韻忻接到了電話,說是犯罪嫌疑人自殺了,手機從她的手裏劃落了下來,她坐在地上,撿起手機,看着兩個人唯一的合影,在一片寂靜中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