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肉日誌

記得不久以前，母親因爲肚子上出了點問題，做了手術入了院，父親承擔下了所有的家務與照顧我和小妹妹的責任。我能感受到父親身上那難以想象的壓力，每天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身影，我的心頭總是涌上一股難以形容的苦澀。可儘管父親比我矮半個頭，我也瞭解他的艱辛與無奈，但是他總是說自己能幹好，我只要管理好自己的學習就行。而我，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態，仍是在玩樂中度過一日又一日。

住宿五天，我才從學校裏回來，父親剛好要去買菜，於是我跟了去，也說不清是好奇還是什麼的。我形影不離地跟着父親，和他一邊談着母親的情況，一邊來到生意冷清的菜市場。買了點菜，父親突然說要去買點肉。

天上飄着小雨，微風帶着淡淡的寒意不時地捲過來，我縮了縮腦袋，隨父親走向了一個豬肉攤前。肉攤主是一個瘦瘦的矮男人，老遠他就望見了我們，並細細地打量着我們。忽然他眯起眼睛裝傻似的對我笑了笑。父親注意到了這一點，加快步伐朝他走了過去。

“要買點豬肉嗎？很便宜的，十一塊五一斤。”男人語速驚人。

父親明顯一愣，受驚般呆了半響，終於擠出一句：“便宜點行嗎？算十塊吧，湊個整數。”

“不行不能少，已經降到最低價了。”攤主又笑了笑，一副“我就不信你不買”的模樣。

父親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心眼了？我暗暗地想着。我想提醒一下父親，但轉念一想：他這麼做，定有他的道理。於是，我剛張嘴想開口，又不由閉上了。父親和攤主仍在討價還價，此時站在一旁的我，不免顯得有些多餘，因爲至始至終，我都一聲不吭。

我終於忍不住了，伸手拉拉父親的衣服，貼着他的`肩小聲附道：“不要這麼斤斤計較行嗎？人家工作也不易。”父親望了望我，眼中流露出幾點複雜的感情，好像在責怪我，又好像在贊同我的話。不管怎麼說，此時此刻的父親的形象，都是我難以接受的。

父親轉過身去，仍砍價，無視了我。最後他終於將價格定了下來，十元一斤，那攤主倒是滿不高興的。不過這時段，能有人來買就不錯了，畢竟“顧客就是上帝”嘛。

出了菜場，我很氣憤，大聲地質問父親爲什麼那麼小氣，他才說出了實情。原來，母親一住院就花了一萬多元，家裏還欠了不少債，前一陣子妹妹生病，又花了一千多。這讓以開車拉貨爲生的父親壓力倍增，現在能節省多少錢就多少。

“本來不打算賣肉的，但你好不容易回家一次，想讓你吃頓好的……”父親說到這兒，我終於恍然大悟。

天上飄着小雨，和來時一樣，很是冰涼。我默不作聲地跟着父親走着，好像度過了一段漫長的歲月，走向人生的開始，懂得了愛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