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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輕娘重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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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平之所以平衡,是因爲左右兩邊的砝碼相等。心靈的天平是否也能保持平衡?

娘輕娘重日誌

讀懂母親是爲人母時,都說:“女兒好,勝似孃的小棉襖。”其實不然,你看:出嫁後,儘管有貼心的丈夫和可愛的女兒,節假日多數還會在孃家度過,特別是遇到困難時,那種回孃家的急切和期盼真是無以言表,娘在我心中的地位更是無人能及。生活中的煩惱瑣事似乎只有娘能幫我化解,不過娘說的最多的還是:“多回家看看公婆,不能任性,其實公婆在乎的不是捎回去的禮物,而是全家在一起時的歡聲笑語……”我打斷孃的話辯解道:“爹孃該有的公婆也沒少,我對那個地方沒感情。”接着娘又語重心長地說:“爲人處事猶如做針線活,不能浮躁,不可馬虎,走一步縫一針,剛開始縫不好會扎手,可手心手背都是肉,血濃於水,細微之處見真情。”娘一語驚人,竟搬出當了一輩子幹部的外公當年說的話,我無言以對。

如今人到中年,歷經世事,孃的話猶如一股細流,融入了我心間,它讓我學會了寬容,更多的是獨立,同時也感覺翅膀硬了能自由翱翔,不再需要孃的呵護。一年中難得飛回娘身邊幾次,談不上女兒好,更別說疼孃親了。

小時不懂和孃親,長大才知母恩重。看見自己早衰的娘,不由得就會想起婆婆。讀懂婆婆也是爲人妻很多年後。花甲之年,兒孫滿堂,婆婆該是從容享受生活的時候了,但這不是一個說說就可以做到的事,關鍵是讓婆婆停止勞作,這非常不容易。一顆紅心,兩隻手她誰都想照顧到,再苦再累也難不住她。

在心靈的天平上,自己的孃親,事實上婆婆讓我更愛。一月半載,不是電話問候就是搭車來家,作爲晚輩卻很少回去看望。已近半年,真不知整天在瞎忙啥。

當鈴聲把我從酣睡中驚醒,電話那邊傳來婆婆興奮略帶氣喘的聲音:“有車下城,到時去接我。”清晨的陽光照耀着婆婆明顯蒼老的面龐,看見我騎車過來,她開心得像個孩子,用手擦了擦額上的汗珠,把兩個大包讓我推上,自己則把一個紙箱抱在胸前:“這是自家的笨雞蛋,別打壞了。”我們邊走邊聊:“這幾天地裏不忙了,下來看看孩的,捎帶給你拆洗拆洗被褥,家兒的菜不收,就一點點,城兒甚也貴……”

說話間我們已到家。放下東西沒有喘氣,婆婆就到廚房洗碗,拖地,我勸他歇一歇,她只是嘴上答應,手卻在不停的忙碌。直到中午,疲倦的婆婆才坐在沙發上。消瘦的臉上汗爬水流,額頭上的一綹白髮膠着汗珠子貼在右邊的眉間上,她用乾瘦的手隨便擦了擦,開始檢閱帶來的包袱:黃瓜,洋柿的,莢莢……五花八門的蔬菜應有盡有。真不知婆婆是怎樣冒着酷暑,頂着烈日種下的。漚泥窊山高坡陡,種菜都得一擔擔挑着水澆,這在常人眼裏算不了什麼,但對一個60多歲的老人來講該是多大的勞動量呀!

絮叨中,婆婆從她的包袱中挑出一件粗布襯衣給小兒穿上:“小孩孩穿上甚也髒的快,瞎頂替的穿吧,你們看正合適。”女兒看見說:“早過時了,穿出去讓人笑話。”我在一旁也附和道:“就是,現在沒人穿這了,以後可不要給我往下拿了,回去給別人也不見的穿!”興奮的表情剎時被一臉無奈所代,我清晰的看見婆婆眼裏有晶瑩的淚花在閃現,黑瘦的手背青筋凸起,指甲凹陷,我知道那是辛苦勞作後歲月留下的痕跡,我知道那是節衣縮食苛刻自己的見證。婆婆一激動手就會抖,抖抖瑟瑟中她又把一堆舊衣服放回包袱中。

末了,婆婆自言自語:“這陣的大人孩的和以前不一樣了,還是拿回去搭兌上個門簾哇,沒給出了。”此時,內心深處,像有無數條蟲子在爬行,齜牙咧嘴都衝我擠眉弄眼,酷熱難耐,身上竟起了雞皮疙瘩,自責中夾雜着許多複雜的東西,假如是我娘,這樣的話會脫口而出嗎?一定會!因爲坦率是我的本真,何況我早已把婆婆當成自己的娘,可是……

沉默。

許久,我不敢正視那雙摯愛的眼睛。還是婆婆打破了僵局:“斌的家,雞蛋給小的(十六歲的外甥)一份,他今年又瘦了!小外甥女一年也見不上幾回,人家城兒的孩的甚也不稀罕,這可是家兒的笨雞蛋,說不定還能吃上些,剩下的給小兒哇,孩的小正長身體,一定按時給吃上。可別花錢買了,咱家的雞還能下。”看着一顆顆雞蛋,我真生氣:“就知道給這個,惦那個,你就不會吃些?”“家兒有,前段時間還賣了十來斤,買了些洋雞蛋給你公公吃,笨雞蛋一斤八九塊,太貴了。”

我嗚咽,發自內心的感動。婆婆太摳了,好東西都讓給別人,惟獨輪不到她自己。別人孝敬她的東西,總是東藏西放,等這個念那個,等來等去東西以發黴,過期告終,八月十五的月餅,元旦過後,捎給在外地讀書的外甥女;親友送的蛋糕,大熱天裏三層外三層包着給孩子們捎來。當我拎着發黴的蛋糕,扔入垃圾箱後,當時感覺,扔掉的不是蛋糕而是婆婆的真情,真不知以後該如何去面對那雙摯愛的眼睛。愛的火花,燃之不盡,情的細絲,煥發生機。

祖輩都說:“媳婦不是婆養的。”可這沉甸甸的母愛,真的讓我自慚形穢。我不敢正視那雙摯愛的`“清泉”,年輕人不願乾的活,婆婆總是自告奮勇第一個衝上去,大暑天偷偷的去“板坡”給人刨磚,年齡她最大,成績她最高。今年春上又去“官上”幫人間苗,爲的是添補家用。要不是那天碰巧回家,到現在也不會知道。婆婆真摳門,剩菜剩飯似乎是她申請是專利,好吃的似乎總與她無緣,但婆婆待人卻特別大度。不論鄰里親朋誰有困難她都總是慷慨解囊,盡力相助。“別人給我一粒芝麻,我會給他一顆西瓜。厚道做人,憑良心做事”這是她處事的名言。的確婆婆也是這麼做的。

如今,在婆婆愛心大傘的庇護下,在親情雨露的沐浴下,我們快樂的生活着。可無情的歲月卻在她那飽經塵世的臉上過早的撒下了抹不去的冬霜。頭髮半白半黑,恰似故鄉那白牆黛瓦的老屋,被洪水沖刷過的雙腿,落下了多年的病根,有時夜裏鑽心的痛,汗水順着瘦長的臉頰流下,一滴一滴痛在心裏,寫在臉上,婆婆咬咬參差不齊的牙齒,硬把疼痛咬碎,化作一種淡淡的憂傷,強裝笑臉釋放。

人常說:“自古婆媳不和難相處。”十幾年了,我不這樣認爲。雖然她有時老腦筋,舊思想,做事難免武斷出錯。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何況是凡人。將心比心,自己也是有爹孃的,對婆婆我虧欠太多,更談不上孝順,但在娘與婆婆的天平上,我力求平衡,給娘買個啥,自然也有婆婆的份,鄰里親朋都羨慕我有個好婆婆。每每聽到這話,心裏美滋滋的,比撿了一袋黃金還歡喜萬分。親情是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雖然物質上並不富裕,但我擁有一筆挖掘不盡的精神財富,那就是——家的溫馨、愛的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