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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太平輪首映觀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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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沒有像今夜這樣期待。期待走出電影院的那一刻是飄着雪的。

影片太平輪首映觀後感

當字幕散,我還沒來及把眼淚擦乾然後裝作一副“嘿這電影拍得真矯情”的表情,就聽見隊長對着小胖子驚呼:“你怎麼能把它揉成這樣!”我探頭一看,旁邊杵着茫然驚錯、眼睛瞪老大的胖子。

我先是覺得很好笑,平日裏看見小胖子這樣裝慫總要自覺地幸災樂禍一下。

繼而眼光落到了電影票上,發現它正可憐巴巴地縮成小團,與垃圾爲伍。

心裏和嘴上同時畫出了一個很輕的“操”字。它是很輕,但也很絕望。這個字出賣了我臉上訕訕的笑容。

這種感覺在當時的一剎那是無法感知的,太快了。然而當電影票又完完整整地回到了我手上,只是多了一點皺紋的時候,我居然衝動地親了它一下,居然傻傻地對它說了一句:“你回來了,真好。”我甚至覺得這張票格外的美,就像我生出了白髮的親人。

一張電影票而已,何必這樣酸溜溜。不過這次我沒有這樣自嘲。因爲這是我爲了我的英雄買的第一張電影票。我欠了他太多電影票。

啊對了。我的英雄今年68歲了。他叫吳宇森。

在等待《太平輪》上映的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象,一個年近七旬的老人被爛片激得從病塌上跳下來大呼一定要拍一部“完美”的電影,是多麼可愛的一個場景。他可能沒有”跳下來“,因爲他總是慢吞吞的,一副儒雅的樣子。而等我真正坐在了電影院裏,一開始就有一股猛烈的炮火向我襲來的時候,心頭突然一緊。在這些壯烈的鏡頭背後,站着一位患癌多年的花甲老人,他忍受病痛,忍受噪音,忍受天氣,忍受一次次的協商與妥協,甚至忍受觀衆的嘲笑和謾罵,才讓我有機會分享他的靈魂。

其實,他什麼都有了,拍過絕對拿得出手的代表作,拿到國際肯定的終身成就獎,功成名就,早就到了安享晚年的年紀了,何必要爲自己增加一次被媒體和大衆的口水淹沒的風險呢。但他偏不。

他先拍了《赤壁》,被吐槽得不輕,甚至連我這種忠實的腦殘粉也差點倒向他的對立面。而後他宣佈,他要拍一部愛情片,一圓他二十年來的夢想。聽說這個任性的老頭子要拍愛情片,我確實也犯過嘀咕,這個愛情觀十分單純的老頭子拍出來的愛情片,不知道會不會像偶像劇那樣歲月靜好。所以,我近乎是帶着悲觀的情緒看這部電影,就像孤身一人蔘加前任的婚禮那樣悲壯,沒想到,前任雖然結了這場婚,卻告訴我,他依然愛我。

我用這個拙劣的比喻只是想說,《太平輪(上)》的愛情的確讓我失望了,但吳宇森作爲一位導演,沒有讓我失望。

記得吳宇森在一次頒獎典禮上說,我的電影,主題永遠是關於愛和勇氣。英雄,就是愛人如己。那是好幾年前了。我不過還是個初中生,偏偏記住了,英雄,愛人如己。

你看老吳在香港的巔峯時期,無論哪部片子的男主角們幾乎都願意爲對方而死,甚至就像《喋血雙雄》裏李鷹對小莊說的話,我不願你走,也不想你死。想起來了嗎,那個爲友報仇最終落下殘疾淪落街頭的小馬,他滿嘴飯粒,一身塵土,一言不發地埋頭,用手使勁把飯菜往嘴裏塞,宋子豪滿眼含淚的那一句“小馬,你的信裏不是這樣說的”。幾乎人人爲他們那一次交手相握而動容。他就這樣留在了一代人的青春裏。留在記憶裏的影像,不會褪色,豪情噴薄,幾近一個童話世界。但他毅然從童話裏逃了出。

他了好萊塢。他再也不是當年那個留着長髮的嬉皮士,他也不會像從前做張徹的弟子那樣,自卑到默默藏起野心,收好行裝準備轉行做一個演員。他拍出了《變臉》,那個時候全世界爲他喝彩。在這部電影上映十年後我看到了它,十年的光陰竟然沒讓它染上一點風塵,那麼炫酷,那麼整飭,如果不是教堂和大量慢鏡頭的出現,我都不敢相信這是吳宇森的作品。它是如此華麗,華麗到讓我不敢靠近。沒有誰肯爲誰死,沒有一句“然諾重,君須記”,兩個男主角都巴望着對方趕緊死掉。到了最後,正義戰勝邪惡,正義還順便展現了他寬容的一面,收養了殺手的孩子。一個happy ending俘獲了全世界的心,人人交口稱讚,這真的是一個國際大導演啊,這真是一部世界級的好萊塢大片啊。他突然鹹魚翻身,躋身國際名流之列。但他依舊沒有停下來。

20xx年,《風語者》出來,又是一場不可交加的口水戰。人們嘲笑他複製《大兵瑞恩》,嘲笑他拍戰爭片,嘲笑他江郎才盡,沒有人看他的電影,當年他票房慘敗。可是,2002年吳宇森的確回來了。最終,他還是逃不了一個“情”字,也只有“情”字最是動人。凱奇最終閉上了眼睛,他起初看不起的印第安士兵用原始的方式爲他祈禱。印第安士兵握着他的銘牌,站在山崖上,微笑着對妻女說,對世人說:“他是我的朋友。”用一場戰爭,換來一份情誼。雖不免覺得奢侈,但這不就是吳宇森麼,看似簡單粗暴,但不知怎麼你就被他打動了,因爲美好的事物,已經很少有人願意講了。

人們纔不願相信英雄呢。這本來就是一個無英雄的時代,所有的東西都不可避免的滑向後現代,一切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都可以被解構,被戲謔,盡娛樂之能事,即使最嚴肅的事,也要用最黑色幽默的手法講出來,這就是現實,想要討好觀衆,不如來一場黑色盛宴吧。

吳宇森一直說,想要了解現在的觀衆的口味。看來他並沒有瞭解。他一直活在自己的浪漫當中。他依舊固執地表達了自己的情義觀,只要認準一個人,就可以爲他愛,爲他活,爲他死。且不說背叛,連一點權衡也不需要。在現代人看來,怎麼可能,人的本性和潛意識裏有多少陰暗面,人們恨不得把他們扒個遍。

所以,吳宇森的浪漫,頂多算個“不合時宜”。

然而,他還是偏執於自己的白鴿。在太平輪出現在鏡頭前,忽然幾隻白鴿從我眼前掠過的時候,我忽然感到自己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在微弱的燭光裏看見了自己的奶奶那樣,儘管是虛妄,儘管依舊會在冰冷中死,我還是快樂、滿足。

因爲吳宇森還是從前的吳宇森,還是那個,拼命讓大家記住“愛”纔是這個永恆世界的根的普通人。

再過幾十年,沒人會記住《英雄本色》裏的暴力場面曾如何振奮人心,沒人再津津樂道《喋血雙雄》裏的暴力美學,或者《變臉》中的豪華場景。科技的發展會掩蓋表面的一切華麗。

但我知道,人們一定會回頭,相信吳宇森所相信的東西。就是愛一個人,爲他生,爲他死,爲他做一個心有道義的人。

關於電影,我始終認爲,它和文學沒有優劣之分,都是表達共通情感的一種手段。它不僅僅是造夢,更要讓人在夢醒之後,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電影,終究是爲人的存在而存在的,如果僅僅停留在夢境裏,那與毒品有何二異。

網上有許多對吳宇森的謾罵,甚至讓他滾拍AV。這對於一個認認真真拍了幾十年電影的老人而言,可以稱得上是可恥了。誠然,在《太平輪(上)》中,他沒有將電影做到承諾過的盡善盡美,但那顆固執的心臟的跳動聲,那屬於一個六十八歲的電影人的一腔熱血,那個從小便記住父親對自己說過“我兒子將來會成爲一個偉大的人”從而堅強活下來的老人,還不值得尊敬嗎。他爲我們創造出那麼多感動,甚至創造出一代人的青春,如今,爲了他的一點失誤,我們竟要這樣對待他嗎。

吳宇森在這部很可能是自己最後一部作品的電影裏表達的誠意,我不相信沒有人能感受得到。老吳的確不適合拍愛情,但是戰火中軍人的情誼與堅守,亂世中底層和貴族的強烈對比體現出的辛酸與悲憫,你們也是當笑話一樣看待嗎?

若果真如此,我也便無話可說了。

寫了這麼長,耳邊一直單曲循環着珍妮爲小莊所唱的《隨緣》。想起李鷹讓珍妮再唱一遍,珍妮卻抿嘴謝絕。“對不起,我只想唱給一個人聽。”老吳的世界裏,就是那麼簡單,只爲一個人。這樣的固執,這樣的溫存。

那麼,就爲一個人好了。吳宇森先生,你爲你的愛。我爲你。

終究還是活在了老電影裏。好像自己沒有長大,又或許,是周圍的世界長大了。畢竟,我的童年在新世紀,我的心卻留在了上個世紀。同樣的不合時宜,我終於和我的英雄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