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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的鑰匙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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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把鑰匙都有自己的故事,而鑰匙的種類卻是不少:有家臣①的鑰匙,有開鐘的鑰匙,有聖彼得大教堂②的鑰匙。我們可以談到種種鑰匙,不過現在我們只談談家臣的那把開門的鑰匙。

開門的鑰匙

①“家臣”是封建時代皇家或貴族家裏一種“管事”的官職。

②聖彼得大教堂是羅馬梵蒂岡的一個大教堂。教皇在這兒舉行所有的宗教儀式。它是在1506~1626年建築的,歷時120年。頂高約138米,佔地36,450平方米,室內直徑210米,裏面有30個祭壇。

它是在一個鎖匠店裏出世的;不過人們在它身上錘和挫得那麼厲害,人們可能相信它是一個鐵匠的產品。就褲袋說來,它是太大了,因此人們只好把它裝在上衣袋裏。它在這個袋裏經常待在黑暗之中;不過它在牆上也有一個固定的位置;這個位置是在家臣的一張兒時畫像的旁邊——在這張像裏,他的一副樣兒倒頗像襯衫皺襞包着的肉丸。

人們說,在某些星宿下出生的人,會在自己的性格和品行中帶有這些星宿的某些特點——如曆書上所寫的金牛宮啦、處女宮啦、天蠍宮啦。家臣的太太沒有提起任何這類星宿的名字,而只是說她的丈夫是在“手車星”下面出生的,因爲他老是要人向前推幾下才能動。

他的父親把他推到一個辦公室裏去,他的母親把他推到結婚的路上去,他的太太把他推到家臣的職位上去——不過最後這件事她不講出來,因爲她是一個非常有分寸的女人:她在適當的場合下沉默,在適當的場合下講話和向前推進。

現在他的年事漸長了,正如他自己所說的“肥瘦適中”;他是一個有教養、有幽默感的人,對於鑰匙,具有豐富的知識——關於鑰匙的問題,我們待一會兒就會知道。他老是心情愉快;大家都喜歡他,願意和他談話。他上城裏去的時候,要不是他的媽媽在後面推着,是很難把他弄回家裏來的。他必然會跟他碰到的每一個熟人談一通,而他的熟人卻是多如過江之鯽。這弄得他總是把吃飯的時間耽誤了。

家臣太太坐在窗口盼望他。“現在他來了!”她對女傭人說,“快把鍋放上!……現在他又停下來了,跟一個什麼人在談話,快把鍋拿下來吧,不然菜就煮得太爛了!……現在他來了!是的,把鍋再放上吧!”

不過他還是沒有來。

他可以站在窗子下面對她點頭,但是隻要有一個熟人走過,他就控制不住自己;要跟這人說一兩句話。假如他在跟這個人談話時而又有另一個熟人走過,那麼他就抓住這個人的扣子洞,握住那個人的手,而同時大聲地對快要經過的第三個熟人打招呼。

對於太太的耐心說來,這真是一個考驗。“家臣!家臣!”她於是就這樣喊起來。“是的,此人是在手車星宿下出生的,不把他推一下,他就走不動!”

他非常喜歡到書店裏去,翻翻書和雜誌。他送給書商一些小禮物,爲的是要得到許可把新書借回家裏來看——這就是說,得到許可把書的直邊裁開,而不是把書的頂上橫邊裁開①,因爲如果這樣做,就不能當做新書出賣了。他是一本活的禮儀規範雜誌:他知道一切關於訂婚、結婚、入葬、書本子上的閒話和街頭巷尾的閒話等事情。許多人們所不知道的東西,他能做出神祕的暗示叫人知道。這一套本領他是從開門鑰匙那裏得來的。

①在歐洲的許多國家裏,特別是法國和意大利,有些書籍是不切邊的,因此讀者必須自己裁開。這裏是說裁開書頁的一部分,這樣既可閱讀,又可仍然作爲新書出售。

家臣和他的太太從還是一對年輕的新婚夫婦的時候起,就住在自己的公館裏。那時,他們就有了這把鑰匙,不過那時他們不知道它出奇的能力——他們只是後來才知道的。

那是在國王腓特烈六世①統治的時代。哥本哈根在那時還沒有煤氣。那時還只用油燈,還沒有提佛裏或者卡新諾②;還沒有電車,沒有鐵路。比起現在來,娛樂的地方並沒有多少。星期天,人們只是走出城外,到“互助教堂”去遊覽,讀墳上刻的字,坐在草地上,吃裝在籃子裏的東西,喝點燒酒;不然就到佛列得裏克斯堡公園去,這兒有一個樂隊在宮殿面前奏樂。許多人到這兒來專門看皇室的人在那又小又狹窄的運河上划船。老國王在船上掌舵;他和皇后對衆人不分等級上下,一律點頭。有錢的人家特別從城裏到這裏來吃晚茶。他們可以從花園外面的農舍裏得到開水,至於其他東西,他們就得自己準備了。

①腓特烈六世(1768~1839)是丹麥國王(1808~1839),又是挪威國王(1808~1814)。

①提佛裏(Tivoli)是現在哥本哈根市內的一個大遊藝場;卡新諾(Casino)是現在哥本哈根市內的一個大咖啡館兼遊藝場。

家臣的一家人在一個陽光很好的星期天下午也到這兒來。他們的女傭人提着茶壺和一籃子食物及“一滴斯本得路普濃酒”走在前面。

“把開門鑰匙帶着吧!”太太說,“好叫我們回來時可以進來。你知道,他們天一擦黑就把門鎖上了,而門鈴繩子昨天又斷了!……我們要很晚纔回家!而且遊了佛列得裏克斯堡以後,還要到西橋的加索蒂戲院去看啞劇《收穫人的頭目哈列金》;他們從雲塊上降下來;每張票價是兩個馬克。”

這樣,他們就到佛列得裏克斯堡去,聽了音樂,看了飄着國旗的御船,瞧見了老國王和雪白的天鵝。他們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頓茶點以後就匆匆地走了,但是到戲院裏仍然沒有按時。

踩繩這個節目已經完了,高蹺舞也告一結束,啞劇早已開始;他們照例是遲到了;這應該怪這位家臣。他在路上每分鐘要停一下,跟某個熟人談幾句,在戲院裏他又碰見很多好朋友。等這個節目演完以後,他和他的太太又非得陪一家熟人回到西橋的家裏去喝一杯潘趣酒不可;本來這隻須10分鐘就可以喝完的,但是他們卻拉長到一個鐘頭。他們簡直談不完。特別有趣的是瑞典的一位男爵——也可能是一位德國的男爵吧?這位家臣記不太清楚。可是相反,這位男爵教給他的關於鑰匙的花樣,他卻一直記得清清楚楚。這真是了不起!他可以叫鑰匙回答他的一切問題,甚至最祕密的事情。

家臣的鑰匙特別適合於這個目的。它的頭特別沉重,所以非倒懸着不可。男爵把鑰匙的把手放在右手的食指上。它輕鬆愉快地懸在那兒;他指尖上每一次脈搏的跳動都可以使它動,使它擺,如果它不動,男爵就知道怎樣叫它按照他的意志轉,而不被人察覺。每一次轉動代表一個字母,從A開始,直到我們所希望的任何字母。第一個字母出現以後,鑰匙就朝相反的方向轉,於是我們就可以找下一個字母。“這樣我們就可以得出整個字,整個句,整個問題的答案。這完全是虛構的,但是有趣。這位家臣最初的看法也是這樣,但是他沒有堅持下去。他被鑰匙迷住了。

“先生!先生!”他的太太喊起來。“西城門在12點鐘就要關呀!我們進不去了,現在只剩下一刻鐘了。”

他們得趕快。有好幾位想回到城裏去的人匆匆在他們身旁走過。當他們快要走近最後一個哨所的時候,鍾正在敲12下,門於是就砰的一聲關上了。一大堆人被關在外面,包括這對家臣夫婦和那位提着茶壺和一個空籃子的女傭人。有的人站在那兒感到萬分惶恐,有的人感到非常煩惱。每個人的心情都不同。究竟怎麼辦呢?

很幸運的是:最近曾經決定過,有一個城門——北門——不關,步行的人可以通過那兒的哨所鑽進城裏去。

這一段路可不很短,不過天氣非常可愛;天空是清淨無塵,佈滿了星星;水溝和池塘裏是一片蛙聲。這一行人士開始唱起歌來——一個接着一個地唱。不過這位家臣既不唱歌,也不看星星,甚至還不看自己的腿。因此他就一個倒栽蔥,在水溝旁跌了一交,人們可能以爲他的酒喝得太多了一點;不過鑽到他腦袋裏去,在那兒打轉的東西倒不是潘趣酒,而是那個鑰匙。

最後他們來到了北門的哨所,走過橋,進入城裏去。

“我現在算是放心了!”太太說。“到了我們的門口了!”

“但是開門的鑰匙在什麼地方呢?”家臣問。它既不在後邊的衣袋裏,也不在側邊的衣袋裏。